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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4章 龍與鳳·赤霄(六)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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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實勝於雄辯,盡管海牙子有著說謊的動機,見苦佛尊也不會懷疑他會在自己的實驗中動了什麽手腳。

迷途寺最終認了命,決定順應歷史,放任第五清寒去轉世。

屆時派個佛修前去赤霄渡化他,賜他《不動明王經》,將他引入正途。

一個時辰的功夫,第五清寒在蓮花臺屁股還沒坐熱,又被喊回了佛殿。

“業已確定的歷史,果然無法更改。”素和得知迷途寺轉變心意,喃喃自語,“還好你沒有動手。”

“還好我沒有動手……”

塵埃落定之後,夜游一陣後怕。

自己竟會生出殺了第五清寒的念頭,他可是小樓的師父。

素和生出一個疑問:“第五清寒活到壽終正寢,能不能直接轉世到赤霄去?”

夜游怎麽會知道:“倘若人力無法插手,那應該是註定。”

當年天行推演輪回,朝歌恰好擁有素和的物品,還擁有葉瑯的輪回之手。

因為小樓的關系,他們對“禪靈子”耳熟能詳,但沒有禪靈子的任何物品,也沒有輪回之手。

無法推演禪靈子的輪回軌跡。

夜游只知一點,第五清寒不可能活到壽終正寢再入輪回,以他的修為,進入輪回池裏,至少得清洗個七、八萬年以上,才會放他前去轉世。

第五清寒最好的歸宿,是赤霄天變時隨他們一起死在赤霄。

離開迷途寺,十方界主城中一個酒樓。

三人坐在二樓雅間。

隱了氣息,也不曾包下整個酒樓,掌櫃卻自發將酒樓給清空了,在門外掛上謝客的招牌。店主匆匆從宅邸趕了來,一眾人如臨大敵的在外候著,生怕照顧不周。

整條長街都將神識投了過來。

三人渾不在意,這樣的陣勢自然是見得多了。

“不必糾結,赤霄天變算我一份就是。”聽完夜游的推論,第五清寒清俊的臉上寫滿了無所謂。

“你將生死看的真開。”素和恭維著雙手合十,“阿彌陀佛,不愧是未來的禪靈子大師。”

“走到這一步,看不開也沒辦法。”第五清寒自斟自飲。

自中了咒,他生無可戀。

這一世負了那麽多女人,遭到報應是他活該。

若不是擔心死後還帶著詛咒無法自控,禍害後世,他早就選擇自盡。

金羽讓他將殘了的問情劍拿去重鑄,他一直沒去。

劍可重鑄,他毀掉的劍心再也無法修覆。

堂堂劍修,每次出劍都心驚膽戰,這樣的劍修活著幹什麽

“咳……”

第五清寒不慣喝酒,辣的他直想流眼淚,不能只辣自己,他給素和斟了一杯:“不過話又說回來,赤霄天變是怎麽一回事?”

“不清楚,目前從小樓口中得知,赤霄天變中我與渣龍最先現世,我倆打了起來。爾後又冒出許多修者,不知是殺我還是殺他,估計是來殺我倆的。”

素和為了煉寶戒酒許久,不想掃興端起飲下,竟也險些被嗆到。

靈酒是夜游一進門就囑咐掌櫃端上來的,他向夜游看過去。

夜游應是喝了不少,白皙的臉頰透出絲絲紅暈。但他這會兒沒在喝酒,輕輕搖著手中碧綠的靈玉杯,微微垂著頭,金瞳映在酒水中,漫不經心。

他在算計。

素和硬朗的雙眉一蹙。

他在算計誰?

兩萬五千年,夜游的變化,素和全都看在眼裏。

他從未刻意指出來過,夜游的行事作風,除了今日他要殺第五清寒,被他給攔下,旁的事情即使他看不慣,也不會插手。

時間漫長,變化很正常,他在變,他也在變。

唯一不變的,是某些初心。

這就夠了。

第五清寒察覺不出夜游微小的反常,作為同樣相識兩萬多年的朋友,他甚至不覺得夜游有什麽變化。

他認知中的夜游,一直“心眼兒多”。

從前夜游那些“心眼兒”,都被他的妻女給填滿塞滿,少有顯露出來罷了。

第五清寒倒是覺得素和變化很大。

曾經動不動喊他“第五人渣”,一點就燃的炮筒子,淡然了許多。

看來煉寶和修禪,有著異曲同工之妙。

他問:“那些殺去赤霄的修者,都是哪裏人?”

素和聳聳肩:“不清楚,有咱們四宿的,不過應該不多,畢竟從四宿到赤霄,路途太過遙遠,追殺過去不現實,我懷疑多半是周邊太真界的人。”

“為何要殺你們?”

“不知,再等等一定會出現原因,現在無需考慮。”

“他們都死了?”

“似乎死了,據說血氣凝結成雲,染紅了天,故而得名赤霄。”

第五清寒轉頭:“夜游,你也死了?”

夜游將杯中被他搖晃了一刻鐘的酒給潑了:“是,逆鱗拔去,龍珠毀壞,我必死無疑。”

第五清寒又看向素和:“那你?”

“因為可以涅槃重生,我的情況頗為覆雜。”

“怎麽說?”

“首先,我將大部分法力灌入聚靈樹中……”

說到這裏,素和又得給他講一講雪中生遷移種族之事,講完再繼續,“三千年後我十九階,壽元還有三十幾萬年呢,失去法力,涅槃重修即可。涅槃需要兩物,內丹和命魂,即使命魂殘缺,只要內丹尚在,涅槃時可以修補完整,故而在小樓出世之前,我不算真正的死了。”

第五清寒皺眉:“恩?”

指尖無節奏的點在桌面上,素和慢慢道:“我有時間去灌溉聚靈樹,證明我沒有死於追殺,那麽我的內丹,應是被我自己親手挖出來的。內丹一旦離體,肉身將會焚毀,只剩下神魂。換成其他妖修,哪怕龍族,都會被納入輪回,唯有我們火鳳不會,只要內丹不遭到其他力量融合、吸收、破壞,都可以進入涅槃池內重新涅槃,再塑鳳凰肉身。”

第五清寒眨了下眼睛:“你為何要將內丹挖出來?”

“根據歷史,我的紅蓮內丹被我煉制成了寶物,因為業火克制魔族,被南靈州迦業寺的和尚當成鎮寺之寶。”

“為了順應歷史,內丹必須挖出來?”

“沒錯,我的神魂藏進了紅蓮內丹中,一直待在迦葉寺,不算真正死去。一直等到小樓的神魂被異世界遣送回來,我驅使紅蓮離開迦葉寺,指引她投胎在簡家,並將紅蓮內丹贈給了她,與她的神魂相融合。”

“內丹被其他人融合,你就失去了涅槃能力?”

“恩,內丹與她融合後,我的神魂與內丹關聯中斷,失去自我意識,也就是死了,轉世在一只叫做小黑的八哥身上……”

說的口渴,素和抿了口酒,求救似的看向夜游,示意換他來說。

夜游當沒看見。

“這其中有些地方不通。”第五清寒長眸微闔,抱起手臂,“小樓被異世界遣送回來,你提燈引她前去投胎,她帶著上一世的記憶,證明沒有經過輪回,這樣也行?”

關於“輪回”素和是真不太懂,踢皮球給夜游:“問他。”

“小樓屬於特殊個例,她在異世界輪回幾世,回來之後一時沒有被星域的輪回感應到。”夜游開了口,“素和引著她前往簡家,屬於外力幹預。”

“那麽,原本該投胎成‘簡小樓’的,是素和?”

“在此之前,我內丹在,魂未滅,還活著,怎麽可能是我?”

“那是誰?”

“是誰無關緊要,原本投胎的靈魂,被小樓強行擠出母體,重新回到輪回池了。”夜游蹙著淡淡的眉峰深思。

小樓的事情毫無疑問,素和轉世成小黑卻疑點重重。

不懂時,覺得正常。

隨著對輪回體系的規律越摸越透,他找不到任何理論支持素和可以轉世成小黑。

紅蓮內丹與小樓融合,素和死去。

即使是凡人,死了以後進入輪回池經受“切割”,至少也得幾十年以上。

素和卻能馬上投胎成小黑,與小樓差不多同時出生?

不可能。

夜游推斷素和沒有進入輪回。

像小樓一樣強行投胎?

更不可能。

說了小樓屬於個例,旁人哪怕鉆進母體也能被輪回帶走。

就此疑惑他與素和探討過,素和問了一句:“那我是怎麽逃過輪回的。”

夜游答不上來。

素和又問了一句:“我若是沒有入輪回,小黑為何沒有記憶?”

夜游同樣答不上來。

至今無解。

他在思考時,第五清寒回到最初的話題:“素和,繼續說赤霄。赤霄天變過後,發生了什麽變化?”

素和托著下巴道:“那些修者留下的遺物,成為機緣造化,引發赤霄爭奪,勢力滋生。其中面積最大的中央大陸被分為五塊兒,中部凡人界、東仙、西仙、北仙、南靈佛國。北仙北為妖國,那裏有片廣袤的火海,海下有座鳳凰宮,據說是我的葬身之地。”

“南靈洲為佛國,佛寺遍地開花,第一寺叫做迦業寺,鎮守中央大陸邊境,抵抗南面魔族進攻。

第五清寒問:“魔族不會從兩側進攻?”

素和搖搖頭:“瘋魔群島周圍是一片亂魔海,我和渣龍在海底封印了幾百顆罡風珠子,布下法陣,只留出一條可行通道。以赤霄最高化神的水平,魔族離開瘋魔島,必須從南靈洲登陸。”

“聽上去你二人還真是赤霄的‘神’,親手創造出一個新世界,有點兒意思。”

“是挺有意思,不過等你轉世後便不那麽想了,估計還會罵我們對待魔族太過苛刻。”素和訕訕道,“禪靈子出生在九萬年以後的瘋魔島,原名殘影,乃魔聖座下戰將。除禪靈子之外還有三人,一魔族名叫缺,為殘影摯友,另外兩個則是鬼族,懷幽和念冥兩兄弟,四個化神境……”

第五清寒摩挲下巴:“還不到十四階……”

典型的山中無老虎,猴子稱大王。

“你不要打岔。”素和睇他一眼,“魔族攻進中央天域,勢不可擋,迦業寺的和尚給禪靈子種下魂印結咒……這估計是咱們安排好的,爾後禪靈子入禪劍道,臨陣倒戈,魔族被打回瘋魔島。”

“隨後禪靈子做了和尚,突破十四階,飛離赤霄,進入太真界。幾千年後,他又返回赤霄,因為我要帶著紅蓮轉世,迦葉寺怕失去佛寶,想借用禪靈子的法力,窺探我轉世到哪裏去了,那一代的小住持智空和尚是個黑心肝,竟在我的內丹上印刻了一枚魂印戒咒,想要以此來控制我……”

“禪靈子窺探到我離去的方位,投胎者卻是小樓,於是迦業寺心心念念想將小樓弄回寺裏當主持,而小樓因為身懷業火,在東仙天意盟屢遭迫害,最終去了迦葉寺,拜禪靈子為師……”

等素和講到差不多時,夜游插嘴:“第五兄,對於你成為大師、從此不近女色這件事,你有什麽看法?”

第五清寒綴了口酒:“挺好的。”

素和挑了挑眉:“聽上去頗為違心。”

夜游提過酒壺給他滿上,平靜道:“你可知,我先前想要殺你。”

“感覺到了。”第五清寒抿抿唇,“我一路去往蓮花臺,都在尋思你若出手,我是不是象征性的還一下手,表示我抗爭過了……”

“你莫非心無芥蒂,還敢與我出來喝酒?”夜游不懂。

“我雖膝下無子,亦可以理解你的心情。”第五清寒唇畔浮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,“而且,若你逃脫輪回成功,往後就得跟著小樓喊我一聲師父,我作為一個長輩,同你一個小輩計較什麽?”

夜游怔了怔,忍俊不禁。

兩人相視一笑,揭過去了。

三人接著聊天,就赤霄新世界的歷史,從晌午聊到傍晚。

聊著聊著,聊到小樓在她那個時代,莫名其妙看到的、屬於夜游的記憶,以及阿猊向小樓講述的、關於赤霄天變的真相。

小樓一共看到兩幕記憶。

第一個記憶沒有疑問。

第二個記憶,是十九階的夜游與素和對弈時發生爭執,從爭執的內容來看,素和依然認為赤霄天變裏的鳳凰是金羽。他想要殺了金羽,卻屢次被夜游阻攔。

這段記憶與事實不符合。

有兩種可能。

一,因為小樓看到過,他二人必須演出來,留著給小樓看。

二,他二人做戲給別人看。

素和拿筷子點著桌面:“渣龍,你覺得哪一種可能性更高一點?”

“第二種。”夜游慢條斯理的道,“可能是做戲給阿倪看,關於赤霄的事情,我一直沒有告訴他太多。”

“你防著他?”這一點,素和早看出來了,夜游與他見面時,從來不會帶著阿猊。這兩萬多年來,素和見過阿猊的次數屈指可數,“既然防著他,為何還要留在身邊?”

“他至今沒有背叛過我。”

“那麽因為一柄忘情的匕首,你被我捅了一刀,你與我割袍斷義,我聯合東宿抓你,總不可能是真的吧,這事鬧的有點大,為了演戲給阿猊看,劃不來。”素和眼睛裏透著疑惑,“可能是你囑咐啊倪,讓他故意這麽說的。”

明明是些瞎掰的話,為了不改變歷史,還得交代著再說一次。

令小樓誤會他,想殺他,還虐待小黑。

素和想想都覺得頭疼。

這操蛋的輪回怪圈。

“那些話,有可能是我吩咐的。”夜游微微笑著道,“但是素和,我與你之間必須出現分歧。”

“為什麽?”聽他聲音有幾分愉悅,素和忐忑,每當夜游算計人的時候,總有兩個步驟。

手裏拿著什麽東西,譬如酒杯,徐徐搖晃著。

眼睛盯著那樣東西,眨眼變得很慢。

這是準備算計。

等他微笑,聲線由沙啞轉為上揚,證明算計已經開始了,

別問素和是怎麽知道的,他從來不曾刻意觀察過,純粹是相處太久了。

夜游的聲音聽上去越來越愉悅:“你忘記了,赤霄天變是我倆先打起來的,打的兩敗俱傷。”

素和道:“我們可以演戲。”

夜游道:“雖不知追殺我們的人是誰,其中包括鳳起,必定有一些四宿強者,我和你無緣無故打架他們會信麽?赤霄靈氣不足,法力被壓制,但他們並不知道這一點,敢上來補刀麽?

素和呆了呆。

“我與你肯定是決裂過,四宿人盡皆知,他們相信我與你是真的打起來,打到兩敗俱傷,才敢出手補刀。”

“那我與你從現在開始,是不是得疏遠,鬧些矛盾?”

第五清寒道:“你二人親如兄弟兩萬多年,突然成仇誰會相信?”

夜游點頭:“是的,得有件大事發生。”

素和道:“我們造出一件?”

“不用造,真有一件大事。”夜游看向他。

“什麽?”步入算計的正題了,素和想。

“琴霧心。”藏了多年的棋子,終於派上了用場。

“恩?”多少年沒聽過“琴霧心”這三個字了,素和微怔。

第五清寒更是想了半天,也沒想起琴霧心是誰。

夜游下意識的舔了舔上唇:“素和,琴霧心沒有死,她被戚棄囚禁起來了。”

素和臉色漸變。

夜游神情淡漠:“莫要責備戚棄,是我的主意,我讓她殺了琴霧心,她擔心我們反目,留了她一條命,非得囚禁起來。”

素和靜了一瞬,笑了:“渣龍,原來你剛才是在算計我們怎麽決裂啊,這倒是個好說辭。”

“這不是算計,是事實,她被囚禁在天殘星西北部沙漠區的地下……不僅如此,蒼嶺內亂時,你大哥二哥一派,三哥四哥聯手,他們的目標都是先幹掉你。是我暗中布局,戚棄負責動手,在他們之中挑起事端,導致你二哥殺了你三哥,你二哥被你父親放逐,同時在你大哥素因的母族使了點絆子,令你父親與你大哥生出嫌隙……”

夜游摩挲儲物戒,掏出厚厚一摞子玉簡,甩在桌面上,“這些,是我和戚棄那幾百年間的書信往來。”

素和繃緊了臉,取過一枚玉簡一看,顫著手將玉簡按在桌面上。

“啪”,玉簡碎成齏粉。

他瞪著夜游,不說話。

夜游揮手間,擺在桌面上的所有玉簡成為齏粉,證據湮滅:“你很生氣?你們蒼嶺八百年內亂,你可以活下來,且從中獲利,全靠我的腦子。”

他指指自己的頭,又隔窗遙遙指向西北方,“以及戚棄的雙手。”

第五清寒抽空喝了杯酒,看著素和先前的淡然被層層撕裂。

“夜游,你好啊,你真好啊……”素和站起身,居高臨下看著他,小雞啄米似的點頭。

他的眼睛在四處亂看,似乎想找個什麽東西,朝夜游腦袋上砸過去。

“轟!”

一掌拍在桌面上,木桌瞬間被業火焚毀。

不出意外,兩人打起來了。

湊在附近看“大神”的人們四散奔逃。

第五清寒是不想插手的,但兩個四宿大能在他們十方地盤上鬥毆,他還在十方聯盟掛了職務,不得不管。

他佯裝勸架,受傷而退。

大半個主城被毀,十方聯盟的官員才匆匆趕到。

趕到也沒轍,打不過,勸不住,最後一氣劍宗三鈞劍聖趕來,才算是逼停了兩人。

整座城毀壞殆盡,連周圍十幾座小城一起跟著遭了秧。

按照規矩得將兩人抓回十方聯盟去,再與四宿交涉,但以這兩人的身份修為,誰攔得住,三鈞劍聖攔不住。

兩人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人了。

十方聯盟去找四宿八派聯盟理論,讓他們交出“兇徒”,嚴懲“兇徒”那是不可能的,提都不提,只要求巨額賠償。

此事頓時在四宿掀起軒然大波。

素和回去蒼嶺就閉了關,據說那一戰遭了刺激,要突破十九階。

夜游則去了海牙子的秋水潭。

外間議論紛紛,是什麽原因令兩人在十方界大打出手。

各路小道消息鋪天蓋地,其中就有關於“琴霧心”的傳聞。

四宿年輕一輩,根本不知“琴霧心”是誰。

能從那個時代活到現在的老一輩,多半有修為有身份,也不會亂嚼什麽舌根。

但世間從不存在秘密,尤其與素和這等大人物相關。

只是越傳越偏。

“琴仙子,想當年可是東宿的大美人啊,十方界有位鼎鼎大名的小龍王傲視,曾與素和前輩為了她而爭風吃醋,小龍王連命都搭進去了。”

“最終素和前輩抱得美人歸,琴仙子卻在嫁去蒼嶺前一個月,被星域盜匪給劫殺了。”

“那會兒好一陣子鬧,追兇追了幾百年,最後不了了之,想不到,居然是夜游前輩下的手。”

“夜游前輩為何要抓走琴仙子?他與素和前輩是結拜兄弟啊。”

“身處他們的位置,哪有什麽‘朋友’,互相協助罷了……”

如此,“琴霧心”一個“作古”之人,又在四宿火了一把。

眾人只當是八卦。

豈料幾年後,一塊兒更大的石頭砸進這潭渾水中,琴霧心回來了。

仍是那個花容月貌的琴仙子,修為提升至十六階,滿身煞氣,個性癲狂暴躁,像是入了魔道。

琴氏家族一狀將夜游告上八派聯盟。

最終還是人皇與尚善道君出面,去了一趟秋水潭。

夜游給出一句話:“太久的事兒,忘記了。”

忘了?

對,忘了。

不承認,也不否認。

他完全可以否認,偏偏模棱兩可。

意思是:我就這態度,你們自己看著辦吧。

這很夜游,非常夜游,人皇與尚善道君也不是頭一次與他打交道。來一趟只是例行,即使夜游承認了,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為難他。

令兩人極度震驚的是,夜游的氣息與往常不同,這是要步入十九階的先兆!

他進入十八階,連二十年都還沒有,這可能嗎?

可能。

十九階是個大門檻,十九階以下屬於根基,突破十九階全靠天賦和造化。

知道他得到過了不得的造化機緣,該是什麽造化,逆天至此?

不過氣息澎湃到這般地步,為何強忍著不去閉關?

究竟在等什麽?

當他們正感慨著夜游時,蒼嶺傳出消息,素和突破十九階出關了,成為了四宿第八聖。

夜游這才去閉關。

他心裏一直記著從前素和說過的一句話:“我是四宿第八聖,你最多只能當第九聖。”

素和出關之後,先去了趟東宿探望琴霧心。

他原本是想親自前往天殘星接她回來,奈何引動氣息後不得不閉關,最終派了手下前往。

深夜,琴霧心正在房中打坐。

察覺到動靜,她起身推門出去。

看到院中站著的素和,琴霧心怔了怔,在她記憶中的素和,還是個將長發束的一絲不亂,愛穿紅衣,笑起來朝陽一般明朗溫暖的俊秀青年。

而不是眼前這個半披著發,衣衫素凈,立在溶溶月色下、氣質比月色更柔和的前輩大能。

琴霧心的心情非常覆雜,她眼下心魔纏身,看人待物都存有仇視心態:“尊上是來看晚輩笑話的?”

素和的心情也很覆雜:“琴姑娘,對你,我始終覺著歉疚。”

“尊上理應覺著歉疚,我所有的不幸,全是你一手造成的!”琴霧心眼神毒辣,攥緊了拳頭,“但歉疚不是說說而已,真覺得歉疚,尊上……”

“我不可能為了你去傷害夜游。”素和不容置喙的打斷了她的話,目光定定望著她,“我也不會因為歉疚而娶你,原因有三,我對你無意,我心有所屬,我命不久矣。”

琴霧心冷笑道:“果然修為漲了,心也跟著狠了。”

琴霧心明白,以素和今日這般年紀、閱歷、身份,考慮事情,自然不會再像四千來歲時,她肯定是拿捏不住他了。

“我當初便不該答應那樁婚事,錯的十分離譜。”素和氣惱夜游的所作所為,但他冷靜下來,回首往事,竟會生出一種“幸好渣龍這麽幹了”的慶幸感。

否則他這些年,還不知是個什麽境況。

素和從手指上摘下一枚儲物戒,遞過去,“琴姑娘,雖有些羞辱人的意思,但這是我唯一可以補償的。

的確是羞辱,琴霧心臉色劇變,隱忍許久的情緒即將爆發。

“你先前決定與我成親,無非也是為了資源。”

素和微微釋放了點氣勢,便壓的琴霧心心驚肉跳,說不出話,如牽線木偶,瞪大雙眼,僵硬著接過那枚儲物戒,“你被囚禁時,尚能接受夜游施舍給你的資源修煉,足見你的心性。我不是在貶低你,能屈能伸,有野心,你的前途不可限量,莫要被一時的心魔毀去,當成是一次磨練也好。”

儲物戒內的東西,以虛影的狀態,在琴霧心眼前過了一遍。

琴霧心眼花繚亂中,不得不冷靜下來。

放出神識向內一窺,深深吸了口氣。

拋開堆積如山的極品九棱星晶不提,饒是她出身大族,也不曾見過這麽多寶物。

極品寶物,多半是素和獨創的。

素和掃一眼她的表情,早知她會心動,這不是一筆小數目。

素和將自己畢生財富分為兩半,一半是他留給彎彎的嫁妝,一半又分為兩份,一份留給他的母族。

他母親早已去世多年,臨死前還拉著他的手,叮囑個不停,讓他記得提攜母族。

另一份,今日贈給了琴霧心。

有些欠下的債,可以用錢來補償,不一定非得委屈自己。

自己將一個“情”字看的天高海深,但對於有些人,真不如“錢”來的實在。

琴霧心糾結收不收時,倏然擡眸,院中已經沒了素和的蹤影。

她將儲物戒收好,嘴角冷冷一提:“欠我的,這輩子你都還不清!”

不過,他先前說命不久矣,是什麽意思?

素和出了東宿,浮在星空裏,猶豫著要不要去西宿看看夜游,從十方界回來以後,他便躲了起來,該不會被自己打傷了吧?

那會兒他氣憤,出手沒輕沒重。

打死也是活該。

素和恨的牙癢癢,算計別人就是了,連他都算計!

但夜游所做一切,是為了他考慮。琴霧心這事撇過去,他三哥的死,並不是夜游造成的,他幾個哥哥之間矛盾重重,一直都在互相殘殺。

怪只怪羽族的傳統,並不排斥爭鬥,一貫秉承著強者才擁有繼承權。

換成現在的素和,一再的迫害他,他同樣不會留情。

可他還是氣怒交加,心一橫打道回府。

回去之後,聽說夜游成功突破十九階,壓根沒受傷,素和懸著的心落地,怒氣再次上漲,想沖去西宿揍他一頓。

想一想,明白夜游揭露此事另還有一個目的,是為了刺激著他突破十九階的瓶頸,不免覺得夜游用心良苦。

氣又消了。

蒼嶺護衛們目瞪口呆,看著他們的尊主,短短一上午的時間內,從煉寶室飛出來,飛到山門,站在門樓上一刻鐘,又飛回去。

反反覆覆,來來回回。

兩人兩千多年沒有任何聯系。

隨著“赤霄天變”日益臨近,夜游無心所有事物,沈於研究怎樣跳出輪回。

一籌莫展,直到他打開第十二塊道基碑。

當年在火球得到的傳承,共十二塊道基碑,一塊比一塊封印的嚴實,一塊比一塊玄妙精深。夜游的修為每提升到一定程度,方能打開一塊,修煉碑內記載的神通絕學。

打開第十二塊之前,他揣測過這壓箱底的神通會是什麽。

心頭不免可惜,剩下幾百年的命,大概是沒機會修煉成功了。

這第十二塊道基碑,卻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。

石碑表面不見符文,漸漸浮現出一個人影,盤膝而坐,微微笑道:“夜游,我的兒子。”

夜游驚的顫了幾下手指,朝歌?

當年奪取火球的那位二十二階大能,是朝歌?

夜游迅速從打坐臺上起身,靠近飄在半空的石碑。

“父親!”夜游嘗試著喊了一聲,聲音輕顫。

石碑裏的人並無反應,夜游明白,是他父親生前留在石碑內的影像。

“我的兒子,很意外吧。作為一個父親,我從未盡過一天為人父的責任,可是我與你隔著重重時間,我也是無能為力啊……幸好時光提取過小樓的記憶,讓我知道你們曾經去過火球,你還從中獲得了十二塊道基碑。我就想著,我是不是可以借助這個歷史,將我此生所學,作為補償悉數傳授給你……”

夜游酸了眼眶。

他撩開袍角,雙膝跪地。

“當你聽到這段話時,說明你已經步入十九階,且有了一定的能力,我才敢告知你,關於碧海笙簫的秘密。”

碧海笙簫?

夜游從儲物戒摸出一柄絳色短劍,身為大寶師的素和,一直窺探不出此劍有何特殊之處,他幾乎快要忘記此劍的存在。

“碧海笙簫乃為父所鑄,當然,根據小樓的記憶,在未來赤霄,有這麽一柄短劍存在,我才將它造了出來,且賦予它一種特殊的能力——分魂。”

夜游默默聽著。

“你不是一直想要跳出輪回麽,碧海笙簫可以幫你。它能夠徹底分割你的神魂,在你拔下逆鱗、肉身遭遇重創那一剎,神魂將會四分五裂。只需有個高手,比如素和,將你裂開的神魂收入不同容器內,輪回將感知不到你……”

夜游睜了睜眼睛,據說鬼族就是這麽起源的。

一位人族大能壽元將盡,不願入輪回轉世,將神魂分割逃過輪回,被徒弟收入不同的容器中。

但後來借著肉身融魂重生時,只剩下最後一塊靈魂碎片,新肉身承受不住他二十一的神魂力量,崩裂了。

他僅存的一枚靈魂碎片,入不了輪回,被他修煉成了“鬼”。

夜游不是沒想過這個辦法,但人魂柔弱,莫說分裂,碎成渣都還能覆原,龍族是不行的。

碧海笙簫可以分割龍族的神魂?

那也不行,龍珠一旦離體,神魂逃過輪回也沒用,他醒不過來了。

“龍珠的事情不必擔心,碧海笙簫都可以為你解決,它能斬龍魂,亦可斬龍珠,使龍珠碎而不散,融入你神魂中……”

“你要做的,是給自己準備一具新的肉身,早早以你的血氣供養……”

“不過兒子啊,我必須提醒你,重生的風險極大,你在遭受重創時,分裂出的神魂碎片有一些會散落在外,因為龍珠藏進了神魂裏,你的神魂一片都不能缺,全得找回來,不然龍珠無法覆原,你也無法醒來……”

“再者,即使歷盡千辛,所有神魂碎片歸位,龍珠得以覆原,神魂融合成功、新肉身不崩碎的幾率,不足一成……”

不足一成?

夜游口中喃喃,心頭難抑欣喜,至少有一成啊,一成就夠了啊。

至少給了他一線生機不是嗎?

為了這一線生機,他整整籌謀了兩萬多年。

“父親,真的謝謝。”夜游伏地一拜,酸澀的眼眶流下眼淚來,他可以想象,煉制碧海笙簫,耗費了朝歌多少心血。

而這些心血,僅僅只是為了他的一線生機。

給他絕望黑暗的人生,帶來一抹曙光。

夜游收了道基碑,立刻以骨片聯系素和。

聯系了半個時辰都沒有反應。

夜游鍥而不舍,骨片終於有了動靜。

——“找我做什麽?”素和的聲音極為冷淡。

“我打開了最後一塊道基碑。”

——“那又如何?”大抵聽出他聲音不對,素和又問了一句,語氣和緩許多,還透著幾分緊張,“有什麽不好的事情?”

“我父親教會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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